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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现在呢?要把那些茶封存起来吗?”
“不,我打算把它们分成三部分,笫一个部分,把茶叶、摇摇杯、滤网,再烧几组青瓷杯,以及这个”他拿起细铁棒,用眼神询问她。
“吸管。”尹霏回答。
他接话。“以及吸管,做成一整组,用楠木盒子包装起来,派几个能言善道的小厮送进宫里以及各大王府,并且向他们示范抱法。”
“你打算从宫里、王府里往外头传风声?”
“没错,笫二个部分放在店里卖,但只提供冰茶泡法,不卖揺杯、茶具。”未经揺晃过程,不会产生绵密的气抱及香味,泡出来的效果定不会比日后铺子卖的好。
“最后的部分呢?”
“暂时封存起来。”
“为什么不卖?再过不久,茉莉花开笫二轮,就可以制新茶,紧接着八月就可以做桂花茶、玫瑰花茶了呀。”他是担心东西不够卖吗?
“不是不卖,而是在等,等口碑流传出来、价格哄抬得够高后,再把最后那些茶卖出,以获得最大利益。”
“我懂,你想造成物以稀为贵的印象?就像名牌精品,让买得到的人觉得骄傲,买不到的人心生羡慕,想尽办法攒银子,好在下次抢到前头。”这会儿,他又觉得她聪明了,不过些许,她便了解自己的心思,简直是匪夷所思。
闵忻正望着她,赞赏一波接一波,他不知道她还能带给自己多少惊喜,但他对她的心思己是波涛汹诵,再也抑制不住。
如果可以不顾一切,把她带到自己身边?如里可以逆天转命、强留她在生命里?如果
他从来不相信“如果”他认定把如果放在嘴边的人,是因为没自信、没出息、没有做好准备。可是今天,他心里有无数个如果,无数个他无法透过盘算而解决的“如果”o心微微抽痛,在面对她的笑脸的时候。
“所以”她见他久久不言语,尹霏轻扯他的衣袖,催促问。
她并没有碰触到他的身体,只是小小的扯了扯衣袖,他的心便悸动不己,他很想靠她近一点、再近一点。
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只是等不及的问:“所以这六百斤茶是你向我买,还是两人合作?”
闵忻正回神,苦笑“你希望怎样?”
“我想先听听你给的价钱。”如果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奸商,她唉看她一脸防备的表情,他心下歉疚,他再也不会伤害她了。“如果你想把茶叶卖给我,我给你一斤茶六两银子,摇揺杯、滤网和吸管我各用一百两银子买下,添添减减,四千两银子成交。”咚,心揸到大鸣钟,四千两银子她像被塞上云霄飞车,身子快速旋转、灵魂飘散,心脏震颤不己。
碧玉人站在门外,每句话都听得认认真真。她拚命对尹霏点头,说好、说好、快点说好呀,有这四千两,省吃俭用一些,他们就不会活活饿死,还可以多买几个年轻力壮的下人回庄子,好好把绿给打理起来。日后,他们往闵家买茶卖茶,银子存得够多了,老爷说不定会对小姐另眼相看,说不定还会把小姐接回府里,重觅良缘。碧玉越想越远,乐得几乎要跳起来了。
看着尹霏的惊喜眼神,闵折正有点后悔,为什么不把价钱再抬高一点,让她笑得更灿烂一些。
“如果你想和我合作的话,不管是这批茶或日后每批花茶,我都会给你一成利润,但前题是,除了我,你不能把制茶技术或抱茶点子传给笫三个人知道,铺子开张之后,你出点子、不必管理,就可占三成股,至于揺揺杯、吸管,我可以先支付你五百两银子。”
他知道她缺钱,她眼睛底下的黑圈囫很明显,肯定为了钱的事担心了好几日。
很好,抉择的时刻到了,可闵忻正是奸商,契约上说一成,谁知道他会不会把三万两利润说成三百两,然后分三十两给她?
她不是没被他诓过,吃一堑、长一智,她得学会记取前车之鉴吶,可大商人会污她这个小良民吗?她赚越多、做事越尽心,不是互蒙其利吗?纠结啊纠结
见她皱眉咬唇,鼓起腮帮子又扁起嘴,表情生动十足,娇俏可爱得不像个二十岁的妇人。
闵忻正说得对,她那点小技术,制茶经验丰富的闵家肯定不看在眼里考虑再三,她终于做出决定。
走到闵忻正踉前,仰着头,她笫一次发现他个头真高。“我决定了,和闵大爷合作。”她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、温暖的、让他想一看再看的温柔笑容。
明明是别有所图,明明是狡狯商人都应该提高防备的表情,但他却弯了眉,淡淡一笑,虽然没有她的温暧,却也是冰山融化。
“很好。”
“那么要不要签定契约?”
见她小心冀翼、担心自己改变主意的小模样,他忍不住又笑开。“好,定契约。”
他走到桌边,拿起菜,三两下写好契约,她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看过一遍,签名、盖上指印。闵忻正也做出同样的动作,只不过他多盖了个随身印章,那是代表闵家家主的印。“我明天就让人来把茶叶给抬走。”他说。“今晚,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。”
“吭?”他怎么知道她这几天没睡好?
他茺尔一笑,没有回应她的疑惑,手背在身后,领着李军离开尹霏的房间。他想着她的喜乐、她的疑惑,她是个表情很多却很温柔的女人,她的笑有股抚慰人心的力童,让人不知不觉间便想向她靠拢。才走出尹霏的屋子,闵忻正与曹擎天错身而过,两人正面相遇,闵忻正心头一震,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!
曹擎天并不认识闵忻正,他只是疑惑,绿园里怎会出现这号人物?
曹擎天上下打量这名男子,觉得对方不像平凡人,他的气势、他的自信,非常人所有,正想上前问几声,不料他却先一步迎上前来,拱手道:“这位公子,在蟣uo尚谜恢尤绾纬坪?”
“曹擎天。”
“曹公子。”闵忻正点头,心底却疑虑重重,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?所以尹霏并不晓得他的身分?他把疑问收进腹中,笑问:“曹公子是尹姑娘的亲戚还是朋友?”
“是客人,闵公子呢?”
“是邻居,闵某就住在对面别院里,若曹公子有空,不妨同尹姑娘过去走走。”曹擎天略略点头,算是回应,闵忻正也朝他打过招呼后,两人错身而过。
闵忻正在曹擎天走远之后,才低声对李军道:“你让秦文去査査,最近朝廷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?”
曹擎天走到尹霏房门前,看见主仆俩正喜滋滋地捧着一张纸傻笑。
“什么事这么开心?”
曹擎天一出声,尹霏的笑脸瞬间冻结,并退开两步,拉开与他的距离。
“曹公子,你来了。”碧玉连忙迎上去,屈膝福身后将摇揺杯里的冰茶倒给曹擎天喝。
接连几日,曹公子经常来找小姐,也不知怎地,小姐见着他总是畏缩,不敢放大胆子说话,可曹公子对小姐也没哪里不好啊?奇怪,小姐能大大方方同闵大爷说得起劲,怎就不能同曹公子聊天士
她瞄尹霏一眼,尹霏也回她一眼。是,曹擎天很帅,照理说人人都会畧欢、甚至亲近长得好看的人,可尹霏从小就有种寞名其妙的笫六感,会提醒她什么人可以亲近、什么人需要保特距离,曹擎天恰恰是后面那种。
或许是他的眼光,或许是他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射发出来的烕势,让她感觉他身上藏了什么危险因子,于是她下意识排斥,下意识对他疏离,也下意识将两人定位于“不熟”范围。“叶公子,茶好喝吗?”碧玉满面春风地问他。比起闵忻正,她更喜欢曹公子,甭说人家的外貌好、气质棒,光是闵忻诓小姐那回,就大大扣分了。
曹擎天点点头,加过冰块和蜂蜜的茶杨更添风味,所以她是特地去向那位“邻届”商借冰和蜜?
“曹公子也喜欢耶,这茶定会大卖。”碧玉转头对上自家小姐笑着说。
闻言,¥擎天酷酷一笑,从腰间取下商包放置在桌上,掠过碧玉对尹霏说道:“听说你为了那些卖不出去的花茶头痛得紧?给你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在他的眼神示意下,尹霏走至桌边,将商包打开,里面是两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,什么意思?是救急救难还是还她恩惠?“两千两,那六百斤茶全卖给我吧。”他的口气傲慢得紧,好像她的茶只能卖给他,而他的收购纯粹是做普事。
“吭?”
“怎样,嫌不够?你不会是见我肯买,便想哄抬价钱吧?”他抬起嚣张的下巴,那表情像是排名冠军的公孔雀,展开翅膀、炫耀己身。
“不是,只是六百斤茶,你怎么喝得完?”尹霏问。“那是我的事,不必你操心。”
“你哪里来的银子?你受伤那天,为了査出你的身分,我把你的衣服里里外外全翻透了,你没钱呀。”
“怀疑?把银票拿去钱庄兑兑看看是真是假。”他有点火气了,难得当一回好人,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,居然还怀疑东怀疑西的。
“换言之,你己经和家人联系上了?”
“嗯。”他无可无不可地应声。
“既然如此,曹公子几时回家?”
她又赶他?!怒目一瞠,他的口气陡然恶劣。“我就那么不受欢迎?”
凭什么闵忻正来,她便乐不可安,而他出现,她却逮着机会便赶人,待遇会不会差别太大?
他的口气吓到她了,于是她不发一语,退开几步,低头装小媳妇。
曹擎天大步走到她踉前,恨不得一把将她的头给扭下来,可她就是不看他,他只能寒声问:“你怕我没银子付房钱?”
碧玉急急插进小姐和曹擎天中间,满脸笑道:“曹公子,真抱歉,小姐不是质疑你的银票,而是方才己经打下契约,将茶叶全数卖给闵大爷了,手边根本没有茶叶可以卖给公子。闵大爷是经营茶庄的,他有路子,那些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,若是早点儿知道公子愿意帮忙,小姐肯定不会愁眉多日了。”
闵忻正?他到绿圆是为了作生意?所以自己慢了一步?
碧玉见曹擎天神色稍霁,顺势道:“曹公子千万别说什么房钱不房钱的,那多见外,公子想住多久便住多久,像您这样的贵客,我们家小姐请也请不来呢。”
尹霏眼皮抖两下,实在不明白碧玉对曹擎天的好感从何而来,过去几日,她天天在自己耳边叨念,说曹公子这个好、那个好,只差没把人给捧上天,还时时叮咛自己要好好抱住这棵大树干,日后碰上麻烦才有人可以依靠。
依靠他?她宁愿去依靠闵忻正,等等都是不太熟的陌生人,她凭什么认定闵忻正比曹擎天更可靠?
尹霏尚未分析完毕,又听见碧玉说道:“明儿个小姐要带我们到后山走走,如里曹公子愿意,要不要一道?那儿风景还不错,曹公子整日待在绿园,肯定闷得慌吧?”啥?,明儿个?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计划?她向碧玉扫去一眼,只见她拚命向自己使眼色,尹霏冲着她皱眉头,她却恍若不觉似地追着曹擎天问:“曹公子想一起去吗?”曹擎天看一眼不情愿的尹霏,心头乐了,勾勾嘴角问:“吗,什么时辰出发?”
“展时左右吧。”
“知道了?”撂下话,他转身往外走。
尹霏趁隙把桌上的商包往碧玉踉前推去,她会意,抓起商包快步追上曹擎天,眉弯眼弯,满嘴蜜糖道:“这银子公子收回去吧,相逢自是有缘,交情哪能用银子论计呢。”看一眼很会做人的碧玉,他眉头略松。“不必,这银子就留着当饭钱吧。”说完,他继续往前走。
尹霏叹口气,嘟起嘴,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嗦“永远板着一张冰块脸,怎么讨人喜欢啊?”
她没打算说给他听,纯粹是暗自抱怨,但他却听见了,于是这个夜晚,他在铜镜前面,认真地端详着自己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