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予月的目光并无挑畔之意,但李媚君望见她落在自己身后的视线,就是觉得被挑畔到了,深吸气,凌厉眼神狠狠锥刺着她,予月蓦然一惊,飞快别开眼。
李媚君双眼一转,府上侍卫连忙上前,为主子解穴。
照理说主子受制,他们早该跳出来解围,只不过这位郡主的脾气太大,若没得到她的指示随便出手,怕是会马屁拍到马腿上,怎么被治死的都不知道。
李媚君身边的丫头小红凑上前,见她气得厉害,连忙小心巴结道:“郡主别生气,咱们回去同王爷说说,让王爷把这个无礼小子的头给砍下来,也不想咱们郡主是谁啊,京城里多少名门公子想同郡主多说一句话都还盼不到呢,他居然敢这般嚣张”
忽然,拍一声,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甩过去,小红半边脸颊瞬间肿胀不已。
小红闭上嘴,脸火热火热地疼着,却不敢伸手捂。跟在李媚君身边多年,自然了解她是看上那位公子了,可人家态度摆明就是瞧不上她啊!小红提醒自己,接下来几日少往郡主身边蹭,郡主的火气定要找人发泄的。
李媚君定定望向马车驶离的方向,她对自己发誓,贺擎曦她要定了,不管用什么手段,她都要嫁进贺家与他举案齐眉,至于那个丑女,若不教她身败名裂,她誓不为人!
另外一边,予月自从上车后,眸光就定定落在擎曦身上,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忧虑。
“怎么啦?千嘛这样看我。”他一勾手,将她拥进怀里。
“那位李姑娘”
“怕我瞧上人家?”擎曦玩笑道。
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招惹上麻烦了,这段日子,他刻意低调回避不教宝亲王发现自己,就是怕出现纠葛,没想到,该来的还是躲不开。
不过这种事不需要让予月知道,她帮不上忙,只会瞎担心,他宁可她开开心心的,啥事都不怕。
予月因为他的话失笑不已。如果他那副模样叫做“瞧上”那“瞧不上“的表现肯定很吓人。
“我在担心,你马上要进京赴考,今日得罪她她阿爹是宝亲王啊。”皇帝的亲兄弟,也是平民百姓可以随意招惹的?
望向予月,浓眉微聚,擎曦在心底盘算着。若是让她知道某些事,她是不是就能放心,否则他进京,她会不会成天自己吓自己?
“别担心,你猜猜,方才李媚君说了,宝亲王要到贺家拜访,为什么?”
擎曦抛出问题,予月想半天才回答,对于朝堂风向、皇亲贵胄,她是半点都不明白的。
“贺家是临州的大户,初来乍到,礼貌性拜访一下,也无可厚非。”
“才不是,宝亲王要祖父和叔叔、伯伯帮他看一块风水宝地,宝亲王可不是傻子,才不会在这当头惹我们贺家。”
宝亲王若当真招惹上,那块风水宝地还宝不宝,就不是那么确定了。
“哦。”她听明白了,只要贺爷爷肯出手,宝亲王只有巴结的分,哪敢仗势欺人。
“就算李媚君到贺家也没用,明儿个一大早我就进京城,她想碰上我、找我麻烦,没那么简单。”
“会不会他们逼迫主考官”
她才短短一句话,擎曦便猜出全文。
“放心,当今的皇上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无能,他任命的主考官,若是连威武不能屈都办不到,这回科考如何能擢拔出真正能做事的人才?”
他见予月沉默不语,显然自己并未真正说服她。
“不要把事情想得太严重,你以为堂堂的宝亲王,为什么会被送到临州这个乡下地方?”
“不知道。”她缓缓摇头。
“前几年先帝还在的时候,几个皇子为皇位争得厉害,当中,以这位宝亲王的手段最为凶残。他和当今皇上并非同母所出,他不断打压几个受先帝看重的皇子,甚至以肮脏手段让支持那些皇子的官员再不敢于朝堂上表态。
“当时,还是皇子的皇上因为仁慈、礼贤下士,许多官员不受威胁,明里暗地帮着他在朝堂上巩固地位,宝亲王李竞竟然心生歹毒,设计一个天衣无缝的冤案荼害朝中一干大臣。”
“死了很多人吗?”
“相当多,若不是当今皇上接连三天三夜跪在先帝面前,恳求先帝饶过那些臣子的家人,死的人数恐怕会多上数十倍。那几年,皇上忍气吞声,暗暗搜集宝亲王设计冤案、残害忠良的罪证,冒着若干危险亲手交给先帝,先帝方知此事始末,后悔当年下令屠戮百官。
“可惜先帝年事已高,看事已不若年轻时那般,他想,李竞终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,不忍心下重手,便隐瞒此事。但这件事也在先帝心底造成影响,他清楚宝亲王把自己的权利看得比国家朝堂还重,看出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,于是圣旨颁下,封当今皇上为东宫太子。”
“可是宝亲王野心这么大,他岂能吞下这口气?”
“不吞也得吞,在争储之战中输一回,在先帝驾崩、新帝登基时,又输一回,他已无力起死回生。
“为什么宝亲王会被送到临州,说得好听呀做分封邑地,实为削减权力远离朝堂中心。宝亲王一走,朝廷风向确立,那些有异心的大臣们归顺的归顺、通退的通退,届时,他再想兴风作浪也难成。
“皇上以仁德为政,自然是不会做那些残害手足之事,也许还会充些无关紧要的赏赐给宝亲王添添门面,至于其他的,他是想也别多想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让我别烦心,宝亲王并不受皇帝待见?”
“没错。”擎曦赞许地摸摸她的头发。
“可他总是皇亲责族,能别得罪就别得罪吧。”
“你啊,说你胆子小,却连鬼都不怕,说你胆子大,却是怕东怕西,连个小丫头都可以吓着你。”
“谁说我不怕鬼的,我还挺怕那种面目睁狞、喜欢吓人的恶鬼。不过,人本来就比鬼可怕,人的心计太多、防不胜防,不像鬼,顶多摆张恶心的鬼脸吓唬人,那位李姑娘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样。”
“她还能怎样?了不起就是个粗野、没家教、没脑子的丫头。”
想起她身上的血腥味,予月摇摇头。
“我也说不准,但心底明白,她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。”
“好,以后咱们见着她便躲得远远,不惹、不挑,不让她沾上便是。”
“嗯,现在我们去哪里?”
“本想带你去吃一顿好的,被她一扰,也没了兴致。走吧,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。”
擎曦嘴上说得轻松,但眼底挂上沉重。他怎不明白,李媚君并非简单人物,虎狼窝里还能养出小白兔?所以之前没撞上她便罢,如今他得多做些准备,才能走得安心。
“什么朋友?”
“见了面,你就知道。”
擎曦带她去见的那名男子,年纪在二十岁上下,个头比他略小一些,看起来斯文有礼、温和毅厚,长相不起眼,
但笑起来眉头弯弯、连眼晴也眯成弯月亮,让人感觉亲切,是个随和的男子。
看见擎曦,他一掌推过,擎曦笑着伸手去挡,两人一来一往就在屋子里头过起招,予月由此见得,两人交情不是一般。
他停手,转头望向予月,这一眼,便定了位置,再转不开。
她是个奇妙的姑娘,身量分明还没长开,可笑容温婉、眼神睿智,半点不像个小姑娘,他知道她是谁,因为每回见面擎曦总要提提人家,然后眉开眼笑,幸福得不得了。
还以力是什么国色天香呢,京城里,再美、再媚的姑娘都入不了擎曦的眼,没想到喜欢的竞是这番模样,说她美嘛比起京城里擅长打扮的姑娘还差上一截,但她眼晴黑得发亮,嘴唇也红得让人易生幻想,她的长相不会让人惊艳,却会让人想一看再看。
他笑道:“着实是个让人舒坦的好姑娘,姑娘尊姓大名?”
“我姓后名予月,不嫌弃的话,也同擎曦哥哥喊我予月吧。”她大方回答。
“后家?是那个天下第一棺的后家吗?”他觑了擎曦一眼。这家伙,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说,后家可是先帝瞧上眼的。
“是,后羿是我阿爹。”
“我没见过你爹,不过他到处施棺的事迹倒是听过几回,祖父曾经说过,如果所有的百姓都如后羿这般人饥己饥、人溺己溺,那坐在龙椅上的,就可以啥事都不做,唾手而治了。”
她笑着接受对方的夸赞。
“我叫尹泰,和擎曦一般大,你可以喊我一声尹泰哥哥。”
“甭,她的哥哥已经够多,你喊他阿尹就成了。”不等人招呼,擎曦拉着予月坐下,迳自倒杯茶喝。
尹泰也跟着入座,笑问:“不是说好,不让人知道我在这里,怎么今天还带人上门?”
“带她来是让你帮忙看顾,明儿个我就要进京赴考,反正你还要在这里留个两三个月,在我回来之前注意一下,别让宝亲王家那个李媚君欺负到她头上。”
“她又怎么了?”提起李媚君,尹泰眉间流过一道怒火,眼神瞬地凌厉。
“方才我们的马车与李媚君的马差点撞上,谁对谁错不知道,她一味的胡搅蛮缠,予月啥话也没说就惹来一鞭子,我怕我离开,她又来整予月。”
“知道了,这回我绝不教她得逞。”这话,尹泰讲得咬牙切齿,好像与李媚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地。
“你放心去吧,如果去见我阿爹,记得帮忙同他说一声,我在这里一切安好,如果可以的话,让我在这里多留几个月。”
“你到底想做啥?”
“自然有要事待查。”后面两个字,尹泰咬音特别重,引得予月多看他几眼。
“发现不寻常的事儿?”
他冷冷一笑。
“眼下还看不出是不是不正常,但诸多小心没坏处。”
“嗯。”擎曦若有所思道:“我发现他网罗不少江湖人士。”
“你也注意到了?”
尹泰的问句摆明他也注意上了,那就好,人在异乡,处处小心、步步为营才是首要。
“那就好,你有没有信要我转交。”
尹泰冲着他笑“你还真懂我,不过,我不晓得你会来,还以为你今儿个一整天都要拿来陪伴佳人,所以已经派人送去贺府。”
“我会把信收妥。”
予月静静听着两人对话,心底猜侧这尹泰身分必定不凡,否则擎曦没把宝亲王看在眼底已是托大了,他竞也一样?
他们两人柳上好一会儿,她都没有括话,贞德姻静的模样看得尹泰发笑,忍不住问:“予月,你真的只有十四岁?”
她不明所以,点头。
“怎么你坐在那里,看起来和宫中三、四十岁娘娘一模一样。”
她尴尬一笑,着实不晓得该怎么回话,却又不甘心被笑,只好顶了句“能和娘娘一样,是予月的福分。”
尹泰闻言,哈哈大笑。
“还以力是个乖顺小猫,原来也是有爪子的。”
“所以啊,你少惹她。她不亮爪子,我还有獠牙呢。”擎曦以保护者娶态,把予月揽进怀里。
“知道、知道,小猫不能惹、老虎不敢惹,成了吧。”他摊摊手,满脸无奈。
离开尹泰的屋子后,予月问:“尹泰是宫里的人吗?”
“怎么猜出来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