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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关明朝灭亡的原因,说法很多,有人说明亡于万历,有人说明亡于阉党,有人说明亡于东林,甚至还有人说明亡于朱元璋!都怪老朱的祖制不好,不然大明朝就不会亡国了。在柳淳看来,怪到老朱身上,就有点荒谬了,还不如说朱元璋没建立大明朝,就不会有大明灭亡的问题,这不是跟说一个人没生下来,就不会死一样荒唐吗?
明亡的最直接原因,就是崇祯,据说德国军中把人分成四种,又聪明又懒的人,当统帅,又聪明又勤快的,当参谋长,又笨又懒的,当大头兵,最惨的就是又笨又勤快的,赶快杀掉!
很不幸,崇祯就属于那种又笨又勤快的,他笨,所以被文官糊弄,自废武功,他勤快,所以连出昏招,不管是对外对内,都不停翻烧饼,来回折腾,结果折腾得山穷水尽,只能上吊自杀。实在是半点不值得可怜。
柳淳并不会把明朝灭亡的原因怪罪到朱元璋的头上,但不得不承认,老朱的很多措施在当时是有用的,但长久沿用,的确是存在漏洞和弊端的。
但这也不能全怪老朱,说到底,还是明朝缺少足够的革新能力……其实不只是明朝,其他的朝代,不也是如此吗!
唐代牛吧!
可唐初定下来的府兵制,租庸调,三省六部等等,在几十年后,一样败坏的面目全非。
毕竟开国君主就算雄才大略,也没有看透时代的慧眼,犯错是不可避免的。
柳淳觉得当下是个很不错的时间点。
老朱当了二十多年皇帝,许多政策的弊端已经出现,还不算严重。
而老朱呢,也算精力充沛,手段强硬,由他来进行改革,会比任何人都容易。
柳淳很愿意做些事情,毕竟机会难得。
当然了,柳淳也知道,以老朱的年纪,最多只能打下基础,想要真正完成,还要下一代的君王支持。
每每想到这里,柳淳就对朱标提心吊胆,这位太子殿下看起来身体很健康,没有什么问题。
他到底能不能成功继位?
万一他依旧英年早逝,新的储君不管是谁,都没有足够的威望,肯定会出大乱子的,说实话,留给朱元璋的时间也不多了。
柳淳思前想后,他只能尽力往朱标身边靠,去观察留意,寻找延长朱标生命的办法。坦白讲,柳淳也没有太大的把握。
毕竟古往今来,别说太子,就连皇帝稀里糊涂死掉的都不在少数,尤其是老朱家,更是十分严重。
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吧!
“殿下,针对整个财税的改革……我是觉得应该逐步废除丁口税,但考虑到维持财政的平稳,应该先把丁口税摊入田亩之中。这样呢,让地多的人,付出更多的税赋。谁想要兼并土地,就要承担更多的成本,由此一来,也能稍微缓解一下兼并的问题。”
“对了,我还有个想法,能不能把对秀才举人的优免改为补贴?”
朱标不解,“你的意思是?”
“殿下,是这样的,优免是朝廷不去征税,臣所谓的补贴,则是税照样交,通过各地的官学,给秀才们发粮食。”
朱标沉吟道:“你是说廪膳生么?”
所谓廪膳生,就是那些官学当中,成绩比较优秀的,可以得到朝廷给的粮食,有点类似后世针对研究生,博士生的伙食补贴。
“还是不一样的,我的意思是把应该征的田赋,一次退给秀才们!”
“退?那,那万一退多了,朝廷吃亏,该怎么办?”朱标的思维还是很像老朱的。
“退多了,就算秀才们占便宜了呗!”柳淳笑眯眯道:“殿下,你再仔细想想,是退的多,还是征收的多?”
朱标略微沉吟,立刻大惊!
没错,的确可以存在退的多的情况。
但问题是,得到的粮食比田赋还多,只能说明,那是个穷秀才,家里真的很困难。
针对这样的秀才,每年多给一石两石的粮食,又有什么了不起的!
倒是那些家境富裕的,失去了免税的借口,让他们如数纳赋,朝廷能收到的,肯定要多得多!
而且是穷人少交税,富人多收税。正好实现了税赋公平!
朱标眼睛放光,忍不住拍巴掌,“妙啊!柳淳,你这招好,父皇保证会采纳,而且还会立刻颁行的。”
柳淳满不在乎,“殿下,这只能算是小手段,真正重要的还是商税,以我的判断,再有二十年,商税就能和田赋分庭抗礼,各自占据一半,而且商税一旦超过田赋,就会永久甩开,成为支撑朝廷岁入的最重要财源。所以真正重要的还是在商税上打主意,如果只知道在土地和人丁上面打转,始终没法摆脱财税的困境……”
朱标欣然点头,急切道:“你把这些都写下来,父皇是有心大刀阔斧,进行改革的。如果真的合理,孤也会支持的!”
……
就在柳淳和朱标商议改革办法的时候,天官府,詹徽老母做寿,来了几个好友,其中就包括副都御史练子宁,他是江西人,科举考试的第二名榜眼,被授予翰林修撰,入翰林院不久,母亲病故,他回家守孝三年,丁忧期满,再度回朝,恰巧李善长被杀,朝中牵连进去的官吏不少,都察院出了空缺,练子宁一跃成为副都御史。
在洪武朝,官吏超擢是非常普遍的现象,练子宁在家三年,正好避开了柳淳的锋芒。
可他回京之后,却发现处处不对劲。
比如说原来他经常去东宫讲课,像什么黄子澄啊,齐德啊,许多文官也时常出没东宫,甚至跟太子形影不离。但现在的太子,明显跟他们疏远了。东宫不再是文人的天下,包括梁国公蓝玉,他就经常出入东宫,还教导皇孙兵法武艺。
最近几天,那个柳淳又天天往东宫跑,商讨税赋的事情。
过去这种事情都是他们文官的专利,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?难道变心了?
“你不清楚啊!”
詹徽叹了口气,“这两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叫柳淳的小兔崽子,自称是郭氏传人,还标榜学问承袭墨子和杨朱,最是刁钻古怪,奸佞狡诈。头些日子,老夫在金殿上也吃了他的亏,陛下和太子受了此人挑唆,有意改革财税,这大明的江山,又要乱了。”
练子宁吸口气,“近些年励精图治,国库还算丰盈,又何必改革呢?”
詹徽哂笑,“这有什么不解的,柳淳那个小奸贼不过是以改革为名,行削弱士人之实,这重税徭役,都要落到士绅的头上!自古以来,无恒产者无恒心,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,乃是所有盛世的根本所在,可当下奸佞妖言惑众,离间陛下和士人的关系,居心叵测,其心可诛啊!”
詹徽提到了柳淳,那叫一个咬牙切齿,恨到了骨子里。
练子宁迟疑道:“天官大人,既然如此,为何不上书言事,把其中的关键向陛下陈说明白?”
詹徽翻了翻白眼,心说陛下是我能说服的吗?
“你有所不知,那个柳淳奸猾过人,而且言语刻薄刁钻,十足的小人一个,我等皆是君子之心。如何能斗得过他小人之性?”
詹徽拿起酒杯,无奈叹道:“所谓君子可欺以其方。老夫是心力交瘁,只怕不日就要告老还乡,颐养天年了。”
说完,他无奈低头,喝酒吃菜。
练子宁沉吟片刻,把酒杯放下,“天官大人,切莫灰心丧气。我从家里回京,在路上路过长沙府,我倒是听说,潭王殿下在当地兼并土地,鱼肉乡里,民怨极大!而且潭王还喜好女色,强抢民女。他的作为,可要比许家厉害千倍不止!”
“潭王?”
詹徽想起来了,这个潭王是老朱的第八个儿子,他的母妃达氏据说是陈友谅的妾,被老朱抢来,生下了潭王朱梓。
这位潭王殿下长相俊美儒雅,从小就很会读书,性格也绵软温和,善于讨老朱的欢心。被封到了长沙之后,他经常回京看望父皇。
走动比任何一位藩王都勤快。
老朱也很偏爱他,潭王还喜欢结交儒生,经常举办诗会,如果有诗词佳作,他立刻赏赐黄金,十分大方。
詹徽没料到,居然这位风评不错的潭王,有这样不堪的事迹。
“你有证据吗?”
“有!”练子宁答道:“我原想弹劾朱梓,就搜集了他的罪状,天官大人可是需要?”
詹徽眉头微皱,突然一拍大腿,“太好了,我料定陛下要处置许家,这时候把潭王的事情捅出来,我看陛下该如何查办?”
所谓虎毒不食子!
詹徽不信,老朱能下得去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