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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希孟又道:“李先生久在衙门做事,那我想请教一件事,衙门的开支要怎么算?是量入为出吗?”
李善长嘴角微微抽搐,“这个……似乎不是。”
“没错,衙门从来都是先把钱收上来,然后再想着怎么花……对了,这是贾老大人告诉我的。”
李善长更尴尬了,只能道:“既然是老大人说的,自然不会错了。”
张希孟跟着贾鲁恶补了一段时间的课,的确是功力提升很快,不光在大略上领先这个时代的人,就连实务经验也上来了。
财政预算这个东西,并不是盘算着要花费多少,然后去收多少税……事实上负责征税的官吏,都是千方百计多征。
手里的钱越多,代表可支配的财富越多,权力也就越大。
至于如何花钱,那还不容易!
办些庆典啊,给官吏发点福利,再不济犒赏三军……反正总能找到名目花出去的,根本不用担心。
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收不上来。
就算日后的大明,由于商税基本处于空白状态,加上土地兼并,还有地方和中枢财政划分不合理,弄得户部只有几百万两银子,哭天抢地,除了能发点俸禄,给士兵发饷,修修皇宫,维护河道……剩下的什么事都干不了,而且还动不动就落下亏空。
就连张居正变法,也只敢在田赋上面动刀子,商税是连碰都不敢碰。
“李先生,晚生有几句心里话,想要跟李先生说,就怕交浅言深,李先生怪罪……”
李善长慌忙道:“万万不要这么说,张先生是上位心腹,又出身名门,见识学问远胜善长万倍,只求张先生指点!”
张希孟微微叹了口气,“主公的经历,李先生可知道了?”
李善长点头,“知道,主公早年经历不幸,真是让人唏嘘……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……我以为主公必定能成大业!”
张希孟颔首道:“确实如此,但李先生也该清楚,正因为如此,咱们主公嫉恶如仇,同情弱小,爱惜百姓,对贪官污吏,豪强奸商,深恶痛绝。
李先生家境很好,又做了十多年的书吏,正因为这个身份,主公不免时常敲打,先生以为然否?”
李善长脸色一变,怔了许久,终究一声长叹,透着无可奈何。
他选了对的主公,奈何他却不是对的人,莫非老天在耍弄他李善长?
张希孟察言观色,笑道:“李先生懂《易》吗?”
“不甚明白。”
李善长谦逊道。
“我也不懂……不过易经之中有一革卦,泽中有火,水涸草枯,正是大变化之意!
如今大元衰微,豪杰并起,正是鼎革之时。
而革卦讲究大人虎变,小人革面,君子豹变!
李先生,你以为然否?”
李善长悚然心惊,忍不住念道:“君子豹变,君子豹变!”
“没错!
李先生,你的出身经历虽然让主公不喜,但是先生若能君子豹变,实心用事,替主公谋夺天下,成就帝业,岂不是功盖萧何?名扬后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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