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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给了他一个月他嫌少,你们怎么说?”
黛玉道:“论理一年也不多。
这园子盖才盖了一年,如今要画,自然得二年工夫呢。
又要研墨,又要蘸笔,又要铺纸,又要着颜色,又要……”
刚说到这里,众人知道他是取笑惜春,便都笑问说“还要怎样?”
黛玉自己撑不住笑道:“又要照着这样儿慢慢的画,可不得二年的工夫!”
众人听了,都拍手笑个不住。
宝钗笑道:“有趣,最妙落后一句是‘慢慢的画’,她可不画去,怎么就有了呢?所以昨儿那些笑话儿虽然可笑,回想是没味的。
你们细想颦儿这几句话虽是淡的,回想却是滋味。
我倒笑的动不得了。”
惜春道:“都是宝姐姐赞的他越发逞起强来了,这会子又拿我取笑儿。”
黛玉忙拉她笑道:“我且问你,还是单画这园子呢,还是连我们众人都画在上头呢?”
惜春道:“原说只画这园子的,昨儿老太太又说,单画园子成个房样子了,叫连人都画上,就像行乐图似的才好。
我又不会这工细楼台,又不会画人物,又不好驳回,正为这个为难呢。”
黛玉道:“人物还容易,你草虫上能不能?”
李纨道:“你又说不通的话了,这个上头哪里又用得着草虫?或者翎毛倒要点缀一两样。”
黛玉笑道:“别的草虫不画罢了,昨儿‘母蝗虫’不画上,岂不缺了典!”
众人听了,又都笑起来。
黛玉一面笑得两手捧着胸口,一面说道:“你快画罢,我连题跋都有了,起个名字,就叫作《携蝗大嚼图》。”
众人听了越发大笑得前仰后合。
只听“咕咚”
一声响,不知什么倒了,急忙看时,原来是湘云伏在椅子背上,那椅子原不曾放稳,被他全身伏着背子大笑,她又不防,两下里错了劲,向东一歪,连人带椅都歪倒了,幸有板壁挡住,不曾落地。
众人一见,越发笑个不住。
宝玉忙赶上去扶了起来,方渐渐止了笑。
宝玉和黛玉使个眼色儿。
黛玉会意,便走至里间,将镜袱揭起照了照,只见两鬓略松了些,忙开了李纨的妆奁,拿出抿子来,对镜抿了两抿,仍旧收拾好了,方出来,指着李纨道:“这是叫你带着我们作针线、教道理呢,你反招了我们来大玩大笑的。”
李纨笑道:“你们听他这刁话。
他领着头儿闹,引着人笑了,倒赖我的不是。
真真恨的我——只保佑明儿你得一个利害婆婆,再得几个千刁万恶的大姑子,小姑子,试试你那会子还这么刁不刁了。”
林黛玉早红了脸,拉着宝钗说:“咱们放他一年的假罢。”
宝钗道:“我有一句公道话,你们听听。
藕丫头虽会画,不过是几笔写意。
如今画这园子,非离了肚子里头有几幅丘壑的,如何成得?这园子却是像画儿一般,山石树木,楼阁房屋,远近疏密,也不多,也不少,恰恰的是这样。
你只照样儿往纸上一画,是必不能讨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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