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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事不断,四处都是逃亡的流民。
莹庾将自己打扮成一个乡野村妇,一路打听,却逆流而上,反向战区前行。
这一路艰难险阻早已超出了她的预计,她啃过野菜,偷过地瓜,还被野狗撵出过五里路,她都不用刻意丑化自己,都已像极了粗鄙不堪的乡下农妇。
走的路远了,脚底便磨出了泡,泡破了再磨就烂出了血。
她原本不知道人究竟可以吃多少苦,忍受多少不幸,但这一路受益匪浅。
她也曾高烧不退昏倒在野地里,又哆哆嗦嗦在一片无望的白茫雪海中冻醒过来,所幸没有遇到狼,所幸她还活着,没有死,即使艰难到了绝望的地步,也还艰难地活着。
遥想曾经衣食无缺的日子,恍若一梦。
她并不觉得自己坚强,但沦落至此,在心里也不得不为自己挑了一回大拇指。
被逼到绝境,或许就能激发心底无限的勇气,至少莹庾是亲身经历后,方才这么觉得的。
过去的生活已如义无反顾飞走的堂前燕,再也不能回头了,她只能往前走,一直走,一直拼命走,直到找到沈归。
可是命运的分水岭崎岖蜿蜒,里面的那些门门道道、沟沟壑壑,谁又能先知,避得过,避得开呢?
莹庾一路成长,已经练就得十分警醒小心,可在山野小店吃了一碗粥后,还是中了人家的暗算。
再醒来时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,她浑身上下都被捆得结结实实,动都没法子动一下。
听着赶车人陆陆续续的交谈,莹庾的心慢慢跌进了谷底。
他们是外乡人,他们彼此说着流畅的家乡话,可是莹庾却不大听得懂。
这一路漫长得很,她只知道他们要带她去的地方,和沈归越来越远。
她和他,无论如何挣扎,终是不得见了。
莹庾咬舌自尽,却被及时发现,人贩子给她用了药,人虽没有死,舌头却烂了,吞吞吐吐说不清楚话。
他们将莹庾带进了傍山而居的一个小村落,她见到了要买她回家做妻子的那个男人。
那是个彻头彻尾的乡下男人,体格壮硕、皮肤黝黑,人不爱说笑,看起来很是木讷。
他看见了莹庾自马车中挣扎不停的那张脸,她不信他会不知道她拼命摇头到底是何意,可这个看起来很是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还是给了那些人钱,他买下了她。
这一刻,莹庾彻底绝望了。
这一生估计都要断送在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小村落了,而沈归……思及沈归,心痛如绞。
这或许是她允许自己最后一次想起沈归,以后的那个她再也没有去想他的资格了。
一年后,这个男人经同村人介绍要去城中大户人家做工,他舍不得莹庾,便带着她一起了。
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,可惜胎死腹中,莹庾经此折磨元气大伤,身体十分病弱,也许这个男人是不放心吧,他对莹庾说城中大夫医术更加高明,正好可以替她看看。
凭心而论,男人待莹庾很好,察言观色总怕莹庾不开心,虽然她多数都是不开心的,但他待她过于小心翼翼,已到了捧在手心怕摔了、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地步,所以日久莹庾也不再对他冷脸以对,虽然心中并无半分爱意,但至少可以礼尚往来相敬如宾了。
大户人家确实门庭贵重,听说这家老爷的妹妹在宫里是位娘娘,所以这国舅爷的府邸自然气派不凡。
莹庾并不随同入府,只随家眷住在外院,不过隔上几日男人会让莹庾前去送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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