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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一连数日都不出门,他去看时又不像生病的样子,只说喉咙痛,让薛崇简自己去玩。
薛崇简觉得在表哥生病时抛下他出去太不仗义,也就强憋着等李成器病愈。
薛崇简来到五王宅的寿春王院中,李隆基也在此处和大哥下棋,李成器执黑,李隆基执白,正下到了中盘拼杀时,彼此盘膝端坐,神情专注不发一言,只桌案上的金鸭香薰吐出淡淡瑞脑香。
如此静谧气氛,让蓦然从闹市进来的薛崇简耳边还有些恍惚,本来拟高声喊一声“表哥”
的,却不自禁地收了口。
婢女打起珠帘时李隆基听到声响,笑道:“花奴来了。”
李成器也抬起头来,却只是对薛崇简温和一笑,并不做声。
李成器今年已十五岁,眉宇间童稚之气逐渐脱去,一张清俊面孔精致地宛若用羊脂玉琢磨而成。
此时在家,因嫌热不带幞头,只系一顶小小梁冠,一身青罗春衫,腰间并不系金玉带,只用一条缭绫绦子坠着一只香囊,通身清素地宛若一株杨柳,这般淡泊儒雅风度,看去倒越发和皇嗣李旦相像了。
薛崇简见表哥连话招呼他一声都不曾,心下蓦然有些不快,还是笑着凑上去,先在他脸上觑了一觑,道:“你的病好了没有?我娘送来的药可吃了?”
李成器略带歉意一笑,神色间有些羞窘,李隆基知道李成器近日破嗓子到了关键之时,不好意思出门,却也不说破,漫然道:“大哥喉咙还有些痛,要再养一养。”
薛崇简便握住李成器的肩膀道:“你喉咙红肿么?让我瞧瞧!”
李成器笑着避过,拿去他的手道:“别闹。”
听声音果然微带嘶哑倦意。
李隆基看了看棋盘,忽道:“我知道了!”
忙点下一子,他这一招已在李成器所料之中,不假思索便追了一子,李隆基轻轻“啊”
了一声,又微蹙眉头冥思起来。
薛崇简见他二人只自顾自地下棋,不知为何心下便有些气闷,道:“说件新鲜事给你们听,昨日我在宫中,看到阿婆养猫了!”
果然李隆基和李成器都诧异地抬起头,众人皆知因当年萧淑妃死前诅咒,皇帝最厌恶猫,宫内已是数十年无人敢养猫了。
薛崇简见他们终是从那方寸棋盘上回过神来,便有些得意,道:“是真的,我看见阿婆身边的宦官在训一只猫,将那猫和一只鹦鹉关在同一个笼子里,要是那猫儿扑了鹦鹉,就把它拿出来用竹鞭抽打一顿。
到后来吓得那猫一见鹦鹉就缩在笼子角儿上,那鹦鹉倒小人得势一般,反去啄猫。”
李隆基皱眉道:“这又是做什么营生?”
薛崇简道:“我问了那人,他说等到训好了,阿婆上朝时要给百官看,让他们见识一下,鹦鹉也可以降服猫。”
李隆基和李成器数年来随着父亲处在风口浪尖儿上,当年皇帝废立时几乎是从生死线上转了一圈儿回来,对朝事远比薛崇简敏锐,两人都是脑中嗡一声,怔怔相对片刻,李隆基撑不住急道:“大哥,宅家是要……是要立魏王为太子么?”
李成器虽然心中万分为父亲担心,却皱眉制止他道:“不要乱说。”
薛崇简也立刻明白了,诧异道:“阿婆是拿鹦鹉比拟武家,拿猫儿比拟舅舅么?”
李成器想到皇帝早有意愿改立武承嗣为太子,到现在还不曾动手,不过一来因着外间以李昭德狄仁杰等为首的忠直大臣们庇佑父亲,二来也因为李氏御宇五十载深得民心。
太后用鹦鹉啄猫,显然便是要为武承嗣立储造声势,以显示武氏乃天意所向。
父亲一旦失了皇嗣的身份,只怕就要沦为武家诸王的砧上鱼肉了。
心下忧急,虽然对薛崇简道:“莫胡说。”
神色上却不禁带出凄然来。
薛崇简嘟着嘴低声道:“阿婆也真偏心,世上有比儿子更亲的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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