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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并未经过紧邻北阙的宣陆侯第,但是,杜延年看得清楚,已是入朝的时间,宣陆侯第依旧门扉紧闭,宅第四周又有执金吾的士卒驻守,再联想昨夜的动静,杜延年揣测,十之*是霍家出事了!
出乎意料?完全没有!
来长乐宫的一路上,杜延年早已将前后想得一清二楚,对霍氏的下场竟是半点意外都不觉得。
——霍光薨后,霍家上下不思收敛,嚣张跋扈更盛往昔,他们这些霍氏旧人劝也劝了,谏也谏了,竟是没有半点效果,只能慢慢疏远霍氏。
只是,无论如何,他们身上都标着霍氏的名号,岂是三五年内就能让人淡忘了?
想到这儿,杜延年忍不住又长叹一声,还没从无奈的情绪中解脱,马车一个急停,他虽然一直扶着铜制的车较,却仍是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冲,胸口正撞上前面的辕木,几乎痛呼出声。
“怎么回事?”
虽然恼火,但是,杜延年很清楚自己的御者不可能无缘无故如此行事。
“建平侯有礼。
此时,君当往太仆寺而行,不知为何竟往长乐宫而来?”
车前响起带笑的声音,不是别人,正是长乐卫尉许舜。
听到杜延年的声音,他也不等御者开口便径自与杜延年打了招呼。
杜延年心中一凛,随即微笑而立,对许舜拦车阻道的行为视而不见,语气温和地解释:“前日中太仆上报,长乐宫新入舆马参差不齐,虽已令大厩令立即处置,延年犹觉不安,故亲来察看。”
舆马之事是太仆的职份,杜延年认为这个理由应该是挑不出破绽的,却不料许舜虽是无从反驳,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车前,不肯退让半步。
“长乐卫尉!”
杜延年的脸色一沉,有些动了真怒了。
他是九卿之一,长乐卫尉虽挂着九卿中的卫尉之名,但是,毕竟不比未央卫尉守着卫尉寺,是正经的二千石高官。
他方才的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许这个姓氏。
“太仆勿恼,舜也是不得已。
昨日陛下降诏:未奉皇帝诏令,任何人不得入长乐宫。”
许舜也敛了笑容,极郑重地解释。
杜延年心中一紧,面上却不露半分,淡淡地反问:“不知长乐卫尉所说的陛下是东宫还是西宫?”
许舜不由怔忡了片刻,随即苦笑,按剑执礼:“太仆是宣成侯的亲信,皇太后岂会将太仆拒之门外?”
杜延年虽然深得霍光的信赖倚重,但是,素来行事低调,与史、许两家的新贵子弟也从未交恶,许舜这番话确是一片好心在提点他。
许舜不知,他这样一说,杜延年却是下定决心必要见皇太后了——霍氏覆灭在即,他不想与舟共沉,便需有新的倚赖、庇护。
史、许两家能不落井下石已是善心,能保证他不受牵连的只有这位皇太后。
“卫尉慎言!”
杜延年正色相告,“我朝素重孝悌,卫尉之言岂非陷县官(注2)于不孝?”
许舜立知失言,脸色立时便一片苍白,随即就听杜延年斥喝:“还不让开?”
许舜心惊不已,刚要退步让开,又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,连连苦笑:“舜职司所在,不敢从太仆之言。”
言罢竟是一扬手,宫门卫士立刻围了过来,横戟执铩,气势凛冽。
杜延年见状,一口气堪堪堵在胸口,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,脸色涨得通红。
“叮!
叮!
叮!
……”
清脆的銮铃声打破了紧张的对峙气氛,让许舜的脸色陡然大变,待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,他不由显出惊惶的神色,转身便往长乐宫的西阙疾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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